鲁迅盛赞,矛盾推崇。萧红与张爱玲、吕碧城和石评梅被称为民国四大才女。她还被称为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。
然而,萧红一生颠沛流离,孤苦无助,屡次陷入食不果腹的惨境。她渴望爱情,却又屡次被抛弃;一生生育两子,一子送人,一子出生后三天夭折。
她贫病交加,不得医治,31岁因误诊而遗憾去世。
命运让萧红尝遍了世间疾苦,最终化为落寞凄苦的文字,展现出底层人民最真实的民生众相。
她的敏锐与感性让她的文字深刻而富有生命力。
但她同时冲动又没有安全感,屡次想要将爱人作为救命稻草,拯救她于落寞和孤单之中。
结果,只是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。
01出走,与家庭决裂
1931年10月,深秋时节的哈尔滨街头,有一名留着齐耳短发,穿着青色泛白衣衫的妙龄女子,正在漫无目地闲逛着。
这就是刚从家中跑出来的萧红,这时,她刚刚20岁。因为退婚事件,让在当地有头有脸的张家门楣蒙羞了。萧红的父亲将她软禁在福昌号屯的高墙里。
萧红走得决绝,她的父亲更加绝情,宣布直接开除她的祖籍,与她断绝父女关系。
流浪在街头的萧红,无处可去。实在饿得走不动了,萧红摸遍全身也只找出几个铜板,勉强能买一碗浆汁。
思来想去,不愿向家庭屈服的萧红,此时能想到的人,竟然只有她的退婚对象,汪恩甲。犹如浮萍的萧红,在这严寒的冬季和动荡的时局下,选择了向汪恩甲求助。
不管是出于爱意,还是同情,汪恩甲将萧红安置在了一家小旅馆里。
两人开始了同居生活,1932年,日军攻入哈尔滨,时局更加动荡。汪恩甲的家人知道了两人的丑事后,断了他的经济来源。
而这时,萧红已经怀孕,两人在旅馆已经是债台高筑,老板向他们下达了最后通牒。汪恩甲让萧红不要担心,他出去想办法还债。
结果,汪恩甲一去不返,不知生死。萧红逐渐从期盼变得绝望,而老板则将萧红赶到一间潮湿黑暗的储藏室。准备等她生下小孩后,卖给妓院抵债。
02.困守,英雄登场
萧红开始写信求助,她先写信给自己的同学,没有收到回复。在万般无奈下,她给《国际协报》的主编裴馨园写信,恳求救助。
裴馨园为人善良正直,收到信后,十分同情萧红的悲惨遭遇。在与众同事讲述了萧红的事后,派萧军前往探访。
1932年7月12日,萧军与萧红见面了。
此时,萧军眼中的萧红落魄脏乱,头上依稀可见白发,穿着一件已经褪色的蓝色单薄长衫,衣衫破烂不堪,赤足光腿,腹部隆起,眼看就快临盆了。
萧军将裴馨园的信交给萧红,萧红读罢,兴奋地问:“你就是三郎先生吗?我读过一些你的文章,有几处有疑问,我们能聊一聊吗”(萧军的笔名)
当谈到文学创作时,萧红不再是那个潦倒落魄的女人,她的眼睛闪耀出灵性的光芒,她的脸庞也变得生动迷人了。
萧军完全被这样的萧红吸引了,犹如荒漠中的一株野草,是充满了生命力与孤傲的魅力。
两人就这样,你一言,我一语,从童年、朋友谈到爱情、哲学。临别时,萧军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五毛钱留给了萧红。
之后,萧军每日都会到旅馆看萧红,他们亲吻、相拥、谈起了浓情蜜意的恋爱。
有情饮水饱的萧红逐渐忘记了自己还身陷囹圄。这时,哈尔滨突发暴雨,连续20几日的降水,让整座城市变成了一片汪洋。旅馆老板已自顾不暇,更管不了萧红。
萧红等待着萧军来拯救自己,可惜希望落空了,他并没有出现。是一位见义勇为的青年搭救了萧红。
萧红再次无处可去,她按着裴馨园之前给她的地址,找到了老裴家。萧军得知后,匆忙赶来与她相见。
暂时安定下来后,萧红顺利诞下了一名女婴。
她丝毫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,自己前途未卜,又如何能养育一个孩子。她将女儿送给了一名无法生育的女士后,如释重负。
03贫穷,锋芒初露
洪灾过来,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们,萧军和萧红租住在俄罗斯人经营的欧罗巴旅馆。
每月六十元的房租,仅凭萧军在报社每月5元的收入,远远不够。他开始四处兼职、文学家教、武术教练。只要价格合适,来者不拒。
萧军像连轴的齿轮,一刻不停,忙碌地辛苦。萧红则是无所事事,寂寞得辛苦。
萧红白天还常常在房间饿得抓心绕肚,她在《饿》中讲述了这样的窘境,当别的房客在大快朵颐的时候,自己的肚子就像是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。
萧红不愿一直依靠萧军,她通过报纸上的招聘启示,找到一份画电影海报的工作,尽管这份工作只干了一天,便因为工作失误被开了。
但她因此进入了文艺圈,参加画展,组织剧团,她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,此前因贫穷和寂寞引发的郁结之气,此时都烟消云散了。
有了朋友的鼓励,萧红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之路。短篇小说《王阿嫂之死》顺利发表在《国际公园》,紧接着她创作了以自己被困旅馆的经历为素材的《弃儿》也在《大同报》开了连载。
之后,萧红还发表了《夏夜》《幻觉》《进城》等,以及长篇小说《麦场》。
1934年,在日本人的搜捕压力下,萧红和萧军在朋友的帮助下到达青岛。在青岛短短的六个月时间,是萧红一生中难得的痛快轻盈的经历。
这段时间,萧红继续完善她的代表作《生死场》。
04转折,结识鲁迅
一次偶然的机会,萧红和萧军得知了鲁迅的通信地址,他们异常激动,两人的作品《生死场》和《跋涉》寄给鲁迅,希望得到他的指点。
鲁迅热情地回复了他们,肯定了他们的作品,并鼓励他们继续创作。这时,青岛的局势愈发严峻,他们这次决定前往上海。因为那里有他们的“明灯”—鲁迅。
在上海暂时安定下来后,两人的日子过得越发拮据,没有合适的工作,只能坐吃山空。到最后连写作的纸都没有了,萧红不得不当掉旧毛衣。
最后实在走投无路,两人鼓励勇气,写信给最尊敬的先生—鲁迅求助。鲁迅一口答应,并邀请他们见面。
在咖啡馆见面后,萧军向鲁迅讲述了他们从哈尔滨、到青岛、再到大连的曲折经历。鲁迅时而微笑,时而沉静。最后,将一个装有二十元钱的信封交给了他们。
此后,鲁迅一直与他们保持书信沟通,并将其带入自己的圈子。萧红从鲁迅那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。
在鲁迅的帮助下两人在作品《职业》和《小刘》顺利发表,逐渐自上海站稳脚跟。1935年,萧红的《生死场》出版,由鲁迅作序。
这年她24岁,名扬上海。鲁迅称赞她是“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之一。”
本来日子正一步一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,但多情的萧军这时向有妇之夫陈涓,大献殷情,纠缠不清。而这也不是第一次萧军从情感上伤害萧红。
在精神折磨下,萧红的身体越发虚弱,朋友建议她去日本休整一段时间,环境安静也适合写作。在日本她写给萧军的信都石沉大海,一封回信也没收到。
写作成为了她情绪宣泄的窗口,萧红在日本完成了《孤独的生活》《王四的故事》《家族以外的人》等作品。
在萧红得到亦师亦父的鲁迅先生去世的消息后,她结束了日本的生活,提前回国了。
05 家暴,救命稻草出现
归国后,约稿函纷沓而至,萧红一边忙于创作,一边寄希望于萧军的回归。
然而,萧军此时的身心完全系于另一个女人身上,看萧红是哪哪都不顺眼。更有甚者,直接拳脚相对。
这时,端木蕻良的出现,让萧红的死水一般的生活泛起了波澜。这位同样来自东北的青年作家十分欣赏萧红,时常真挚地赞美她。
与萧军的强势霸道不同,端木蕻良给予萧红足够的尊重和理解。
随着抗战局势的变化,萧军、萧红以及端木蕻良等朋友一道前往山西一所大学任教,希望能够为抗战出力。在这里,萧红认识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之一丁玲。
日军直逼临汾,萧军和萧红出现了最严重的一次意见分歧。萧军想要弃笔投戎,而萧红希望在一个相对安稳的地方精心创作,用文字为武器,发挥自己的最大作用。
经过多次争吵,谁也不能说服谁,最后,萧红对萧军说:“三郎,我们彻底分手吧。”
离开了萧军的萧红仿佛重生,她受丁玲邀请参与了抗日剧本《突击》的创作,剧目在西安公演后,大获成功,周总理给予高度评价,并亲自接见了萧红、端木蕻良等人。
可惜,悲剧总是一次次以相似的面目出现。在萧红还没正式与萧军分手时,她已怀有身孕。
端木此时认为自己有照顾萧红的责任,他向萧红求婚,展示自己的决心。尽管端木的家人极力反对,两人的朋友也不看好他们。
正是因为世人的反对,端木和萧红的结合倒是显得神圣起来,有一股冲破世俗偏见的使命感。在正式的婚礼仪式后,萧红终于过上了理想中的安稳生活。
不久,战火再起,危机四伏,端木希望能实现自己战地记者的梦想,萧红有孕在身,自然不愿意与端木分开。
但她经历了数次危急关头独自一人,已逐渐成熟,因此,也没过多挽留端木。
为了寻求安静的创作环境,萧红坐上了前往武昌的船。在下船时,不小心被绊倒了,奈何此时已快临盆,沉重的肚子和虚弱的身体,让她动弹不得。
更惨的是,四下无人,她就这样在码头上露宿了一晚,第二天清晨才被人发现,稍作休息,又星夜兼程赶往重庆。
萧红在重庆一家日本人开的诊所生下了一个男婴。第四天孩子因不明原因去世,萧红无悲无喜,或许她是在庆幸这个孩子不用来到这世上受苦吧。
萧红与端木在重庆汇合后,端木仿佛变了个人,过去体贴尊重的绅士不见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私挑剔的男人。
1940年,端木和萧红受邀前往香港,在这个全新的环境中,萧红筹划出版名为《鲁迅》的刊物。此时,两人的关系已经冷到零界。互相不倾诉也不沟通,剩下的只有厌倦和排斥。
情感的出口便是文字,这一年,萧红的著作颇丰《旷野的呼喊》《北中国》《呼兰河传》……还有因病未完成的长篇小说《马伯乐》。
萧红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,不得不住进医院,医生对她进行全面检查后,确诊为肺结核。后来又被诊断为喉部肿瘤,需要立即手术。
然而,手术结束后,萧红向朋友吐露在手术中听到医生说没找到肿瘤。误诊,加上局势的恶化,医院的医务人员已经全部逃离了。
萧红没有得到及时医治,在1942年1月22日,离开人世。这年,她才31岁。
06悲剧,创作的底色
汤唯饰演的萧红
萧红命运多舛,有时代的因素,也有她个人性格的原因。她8岁丧母,父亲严肃,只有祖父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和陪伴。她因此缺乏安全感,渴望爱与呵护,为了得到爱,她宁可成为一个牺牲者,不断委曲求全。
萧红性格倔强,希望有所作为。正如她自己所说:“人需要为着一种理想而生活着。即使是日常生活中很琐细的小事,也应该有理想。”
对爱情的期盼,带给她的是不尽的苦楚,但因为理想的支撑。她具有旺盛的文学创作欲望,而她的经历则是她最好的写作素材。
其实,萧红后期已经成熟、成长了,正是经历了渣男,她逐渐明白了自己不是谁的的附庸,她的个体意识得到了觉醒。
二十几岁的年纪做得错事,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奈何她成名太早,去世太早,已经没有时间再拨乱反正了。